终日口嗨亲妈怪，亲妈竟是我自己。
艾丽娅麻了——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？
气冷抖哭！还能不能好了！这一定是雏鸟本能之类的，把第一眼看到的当成了自己的母亲！
至于说为什么不找神仙姐姐……可能是因为神仙姐姐一头白发看起来更像是奶奶？
艾丽娅这么想着，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发，比神仙姐姐更白更像是奶奶。
好吧，原来自己才是看着显老的那个……不对，这不重要！
艾丽娅和神仙姐姐对视一眼，后者看着她的眼神格外怪异。
艾丽娅只能耸肩：“真不是副作用，没有这样的，我发誓！”
哪怕我艾丽娅已经有两个女儿了，那也是靠自己的努力和奋斗，不是靠这种开挂的催眠一样的手段。
大魔王才玩这套，好姐姐你是懂我的，要是我也玩脏的，现在躺在床上的应该是你……
神仙姐姐明显没懂，只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悟了，而后陷入新的沉思。
艾丽娅也麻了——牙牙是养女，亲妈怪是自己想太多，但好歹对方都是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出的这种选择。
哪像是玉玲珑啊，呆萌了一百多年，结果现在一睁眼就给自己来了个狠的，当着神仙姐姐的面演自己。
这叫什么？这叫恩将仇报报！
上一个这么惨的还得是撒币刺猬裴总！
神仙姐姐沉吟着没有发表意见，只是拉开椅子坐下，不知道在回忆什么，眼神变换。
艾丽娅也坐了下来，看着怯生生的大萝莉，陷入了对人生和社会的大思考之中。
18岁的如花似玉的少女有了个叫小玉的9岁的女儿，这到底是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泯灭？
九年女儿红恐怖如斯……
不过相比起那些有的没的只能够震撼亲爹的事儿，艾丽娅现在纠结的是另外一些不可说的玄学。
小玉是小玉的师叔，小玉是小玉，陆颜倾是小玉的母亲，陆颜倾又被另一个小玉当成了亲妈。
如果说只有亲妈怪脑补错了，那么还可以算是乌龙。
可是现在两个小玉都栽了，艾丽娅就不得不怀疑这背后是不是有阴谋了。
比如说某些脑洞大开的脑洞，未必就是脑洞什么的……
“我感觉这是个巨大的坑。”
艾丽娅深吸了一口气，平复心情：“所以当初小玉——咳，玉玲珑师叔祖的母亲，到底是谁来着？你们没查过？”
“……”
沈神仙姐姐抬起头，看着艾丽娅，那眼神里带着她从未见过的迷茫。
或者说，是神仙姐姐自己眼里从来没出现过的那种茫然的神色——
“我……不记得了……”
神仙姐姐这么呢喃着，神色微妙。
艾丽娅更微妙了——你们这些主角不是有个天赋技能叫过目不忘么？
卡其色御姐有，神仙姐姐也有，甚至就连小天使某种意义上也有。
只不过小天使的过目不忘是肌肉记忆，单从脑子来看的话还是比较弱智的……等会儿，如果说小天使蠢萌，那么好像对方还是个货真价实的顶级学府大学生来着？
傻瓜能考上东山大吗？
得了吧，又不是留学生去考世一大……
所以小天使也不蠢，哪怕地球这边的小天使有点呆萌呆萌的，那也只能算是萌点属性。
然而有这种主角常备技能的神仙姐姐，突然说想不起来了——甚至不久之前还在说这件事情！
神仙姐姐揉着额角，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过往，从环溪观开始到现在，只觉得回忆愈发凌乱。
“不对……有哪里不太对……”她声线微颤，尽管竭力保持着冷静，却依旧显得有几分难得的慌乱。
艾丽娅一眼就看出来了，她在害怕，而这种害怕不是畏惧谁，而是恐惧一些不可说的事情。
神仙姐姐不怕自己生老病死，也不怕自己行将就木，她已经活得足够久了。
久到已经享受过人世间的一切喜怒悲欢，承受过一个人能够承受的所有极端的国仇家恨，横跨百年。
但是她不能接受自己忘掉了环溪观，忘掉了自己的师傅和师姐妹。
人世间的死亡，有三次。
第一次是肉体的死亡，思维寂灭，灵魂回归虚无，就此不再能够行动，被埋葬于大地之中。
第二次是社会关系的死亡，来参加葬礼的人们就此再无和他的联系，怀念他的一生，但群体之中已经没有了他的位置。
最后一次死亡，则是存在的消亡——当最后一个记得他的人也把他忘记了，那么他的痕迹就此再无可寻，彻底消失了。
环溪观底蕴深厚，环溪观声威煊赫，但同样，环溪观默默无闻。
世人不知道有环溪观，甚至就连熟知的那句‘涵虚混太清’也和环溪观没有真切的关联。
江湖记得金错刀，但是他们老了，江湖已经已经死了。
暗世界记得神仙姐姐，对于她的威名犹如仰望日月，顶礼膜拜。
但是他们不记得神仙姐姐当初在整个环溪观里面，只能排第三。
她的师傅和大师姐，都是绝不逊色于她的一代人杰，甚至犹有过之。
可是太久了，久远到这些并不会被写进史书的人们，已经被整个世界遗忘了。
环溪观留存着整个共和国数千年的文华，环溪观藏书无数，史书甚至有原作者的手稿作为订正。
但是他们自己不入史书——他们注定是整个明世界的一抹阴影，默默地守护在那无人问津却又不可或缺的角落。
有光明的地方就有黑暗，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，总得有人做点什么，总得有人去坚持一些东西。
神仙姐姐对此是不甚在意的，毕竟他们自己记得，这就足够了。
她记得师傅，她的徒弟们记得师祖，也记得自己，千百年后，一代又一代的环溪观门人都还记得先祖。
可以上香祭拜，并且以环溪观为荣。
然而神仙姐姐现在却恍然发现，就像是回忆一场梦，除了很感动之外，别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。
越是回忆梦里的细节，就越是什么都回忆不出来，只能够感觉到那原本经历过的一切都在缓慢地被遗忘。
环溪观的过往，她小时候的那些梦境，像是被蒙上了一层云烟，悄悄地，慢慢地，散乱地就这么破碎了。
“……你没事吧？”艾丽娅皱着眉头，感受着对方紊乱的精神力波动。
“我——嗯——”神仙姐姐捂着头，闷哼出声：“噗——”
她额前血管经络凸起，握紧了拳头气息紊乱，一身原本澎湃的血气此刻直接逆行反冲。
这种突兀的错乱，压得她闷哼之后嘴角溢出一抹血丝来，可怖的气势开始蔓延。
有若实质的精神力如墙而进，横推过来，艾丽娅抬手猛地朝旁边一挥，强行卸开这股力道。
伴随着她这一挥手，旁边的座椅被无形劲力直接拍得碎裂，活像是挖掘机一铲子拍了下来一样势大力沉。
而这个动作，也让本就油尽灯枯的艾丽娅不由踉跄倒退了两步，小腿撞在了床沿上，发出一声闷响险些跌倒。
她看着神仙姐姐的样子，抿唇陷入了沉默，下意识横步拦在对方和玉玲珑中间。
别是走火入魔了吧？
两把泰若山剑，一把在她手里，一把在神仙姐姐手里。
丧尸暴龙兽确实是干不过她们俩，可是她们俩自己打起来那就难说了。
而且现在的艾丽娅，一身灵能几近于无，单纯靠身体机能的话还真没把握面对全盛时期的神仙姐姐。
毕竟黑化强三倍，神仙姐姐要是走火入魔，那乐子可就大了……
小巧的玉玲珑抓着她的衣袖，小心翼翼地探头出来，看着痛苦的神仙姐姐。
然后她就看到了那个原本渊渟岳峙的人，抬起头泪流满面，表情带着茫然和无措。
“我忘了……我想不起来师傅的样子了……”
那一刻的她，并没有走火入魔，只是像个孩子一样哭了出来——
“……”
……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