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说来，我大概明白为什么奥斯曼不修这些墙了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朱由检问。
“因为这个东西...在东边你可能没觉得，你大概觉得一定得有一面墙才是正经城市，罗马人也是这么想的。欧洲有许多城市也都修了城墙，但这些城市在进入火器时代之后都不约而同地发现了一个问题。”
“城墙挡不住炮？”
“不是，这都是小问题了。真正的问题是——城墙拦住了敌人，也拦住了自己人。因为它就是一道墙，只能从城门进出。敌人攻城的时候，固然只能爬墙，但如果要出城反击，守城方也只能从城门出去。这在冷兵器时代其实没什么，一排重甲骑士开道，步兵跟在后冲出来折旧够了。但是在热兵器时代...”
“啊，有大炮是吧？我想起来了，如果用大炮对准城门，这岂不是能直接...好家伙，我都不敢想。这得打死多少人？一发炮弹就打穿了吧。啧啧啧。”
“对。”克里斯蒂娜点了点头，“因为守城方也只能从城门出来，所以只要把大炮对准城门，守城方就算拼了命。因为你出城只能排纵队，纵队直接暴露在炮兵的火力下。这都不用打霰弹，直接加农炮打实心弹，一炮贯穿整个纵队，出来多少死多少。在火力大于血肉的年代，有些热东西用一腔热血是冲不破的。冲不破的，不只是对方的棱堡，有时候还有自家的城门。”
“嗯？这，你这么一说...南京城墙是不是也有这样的问题？这有点...”
“确实是有，但我之前没提——因为没有必要提。南京城墙有几十公里长，围住几十公里，那得多少人？更何况，如果守军真的围住几十公里，这同时意味着会把每一处都摊薄。而南京城内巨大无比，大小城门不计其数。守军在城内无论如何集结，从外面完全都完全看不到，然后集合的守军就能从任意一个大城门开出来，每道城门都有一整排门洞。有时候还能从侧门出去，退避正前方的炮火打击。所以南京城墙的体量，本身就可以规避这种问题，我当时就根本没在意。”
“你是凭直觉来打仗的？”
“嗯...可以这么说？我当时直觉上觉得，南京城没有这种问题，所以就没把我看来是常识的问题说出来。毕竟刚到人家家里，说一些不存在问题，显得像是我来找茬的。其实不只南京城墙，我沿途见到的许多县城，都不存在这样的问题，因为本身就够大，足以应付来围城的敌人了。但君士坦丁堡...”
她指着前面：“君士坦丁堡，众城之女皇，就完全站在这个问题的反面：君士坦丁堡的体量虽然也很大，但是它三面环水。甚至环的还不是护城河，而是金角湾和博斯普鲁斯海峡，是分割亚欧的深海。金角湾和博斯普鲁斯海峡虽然不可能被填满，但守军也无论如何都出不去了。唯一能出来的，就只有这一面。”